由于个儿高,我记得在备受争议的第四次全国作家代表大会期间他对我说:“我建议作协主席按身高轮流担任。”真是太妙了,这对那些把作协视为衙门,把作协的跑腿管事人员身份视为争来夺去的乌纱帽的文丑们,无异于一服清凉剂。不是吗?一个作家写不出好书来,再大的乌纱帽也徒然凸显了帽下的空白——叫作名不副实。那么大冯这样说是不是也从潜意识里表达了他的过把主席瘾闹闹的儿童心理呢,我就不知道了。
由这个大个子写一篇《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就特别哏儿,哏儿完了又挺伤感。特别是描写高女人死后,她的矮丈夫遇到雨天仍然高高举着一把伞,令人感到那伞下有一个空白一节,读之难忘,读之唏嘘不已。
大冯就是这样的人,个儿大,心细,心柔。对谁都是一脸的微笑,亲切,谦虚,体贴,幽默,总是令人愉快。他不是那种总让别人觉得欠了他两百吊钱的作家,也不是那种见谁臭谁,绕世界抹黑散味的霉变物。在与他的交往中你会感到自己是受关心受友爱的,而不是被勒索爱心的。大冯常常和我谈到我的新发表的作品,他作为同行的这种细心和友谊,使我感到十分熨帖。他也会关心旁人,每次见面嘘寒问暖。在去年冬天我因割除胆囊住院期间他来了一个传真,说是:“闻君小小有恙,我亦大大不安。”有些了不起的作家是十足的利己者,他们只要求被知道被围绕被注意被关心。现在有“送温暖”一说,大冯确是一个会送温暖的人。如果作家队伍里多几个大冯,少几个咝咝冒烟的手榴弹,少几个由于难产而憎恨一切鸡蛋的鸡,文坛的气氛会祥和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