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昨天你和那眼睛长长的黑炭头睡了一晚?”
周炳受着这样猛烈的冲击,不免震动了一下。他一听就明白“那眼睛长长的黑炭头”是指胡柳而言,于是十分生气地回答道:“你疯了。怎么说出这种话来?”陈文婷说,“你才疯,我一点也不疯!三更半夜,你不是灭了灯和她说话?你笑,她也笑,那狂,那浪,叫谁听得下去!”周炳说,“快不要这样。这对咱俩有什么好处?”陈文婷说,“我就是要这样的。你爱我,就得服从我。你爱我,整个就得属于我所有。你爱我,你就应该只对我一个人表示忠诚!”周炳觉着不是受到宠爱,而是受到侮辱。他哂笑地说:“你还说不疯?你是想把一根绳索,一头套住我的脖子,一头系在你的裙带上,把我牵着到处走不是?你把我浑身上下看一看,我像那种裙边狗么?”陈文婷说,“好呀,不拴住你,尽你跟人去逛街,上馆子,半夜回来,黑吗咕咚地笑!”周炳摇头叹息道:“你这不是爱情,是专制。我要对你也这样,你受得了?”陈文婷把头一抬,非常骄傲地说:“我不怕!我就是要对你专制!爱情是粗暴的,野蛮的,是无可理喻的,是绝对自私的!难道爱情不是专制,还是德谟克拉西?”她这里所说的“德谟克拉西”,是民主的意思。周炳斜斜地瞅了她一眼,觉着她小时候是身材苗条的,现在变得又矮又圆了,在这又矮又圆的身躯中间,散发出某种兽性的东西,也是她从前所没有的,因此,他只是毫无意义地顺口说道: